栊风

没有脑子和文笔的渣渣

【勇敢一点】狗善 成德善×金正焕

鹭梁津大学。

德善是被室友的电话声吵醒的。

撑着身子坐起来,脸上还挂满眼泪。

室友捂住电话,小声问她,“是我吵到你了吗?”

德善摇摇头笑笑,“做了噩梦。”抬手擦掉眼泪。

窗子结了一层冰花,她裹着被子坐过去,伸手擦出一片,然后把头抵在冰冰凉凉的窗子上,怔怔地望着外面千里冰封的高楼和街道。

那个刚刚过去的梦仍旧攥紧她的心脏,疼痛,酸楚,心悸。说不清是想继续梦下去,还是从来没有梦到过的好。

“联谊你去吗,德善?”

室友问她时她正在冰花上用指尖画画,一个歪歪扭扭的小人,厚重的刘海,不大的眼睛。然后她伸手把小人一把抹去,回头说,“去啊。”

如今德善能化出很好看的妆容,头发留长了,柔顺地披在肩上,和舍友一起挤着宿舍小小的镜子涂着口红。

“这是什么色号的?”舍友端详着她的脸。然后两个人从口红的品牌色号一路聊了起来,琐碎细语里夹杂着彼此揶揄的笑,还有无伤大雅的打闹。

恍惚里她会想,成德善长大了。

那个偷偷拿姐姐的化妆品对着脸上一顿乱抹,打起人来一拳拳招呼的成德善长大了。

没有好与不好,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想,只是发生了,顺其自然地发生了。

德善会给双门洞的很多人打电话。

打给家里,爸爸结结巴巴地凶她几句,最后咳嗽几声,说照顾好自己,妈妈唠唠叨叨很多东西,讲到最后会有几分哽咽,偶尔电话会被抢走,听筒对面传来弟弟的声音,“姐。”

打给善宇,他学业繁忙,很少接的通,奇怪的是有时候她打给宝拉的电话里反倒能听到他的声音。

打给阿泽,他在繁忙的比赛里带着困倦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和又充满依赖。

给娃娃鱼不需要打电话,他们两隔几天就可以约一次,两个人坐在陌生的城市里,像是从旧世界活下来唯二的遗孤。

给双门洞的人打电话的时候她会觉得原来的成德善仍旧活在她的身体里,或者说原来的成德善只有在那些人中间,才是那个样子。

当她置身于另外一群人中,总会被人群改变而远离从前。

当然,打给某个人时,她会比任何时候都不像从前的成德善。

电话嘟嘟嘟地响几声,她会立刻挂断。额头靠在听筒上,深呼吸,平复剧烈跳动的心脏。

成德善。她在心里暗暗骂自己一句。你在怕什么?

攒出一个笑。总不能还是像当年一样吧?

然而她想起她的梦,笑意就变得勉强,扬起的嘴角慢慢沉下去,沉到她心里,有了经年累月的重量。

成德善和金正焕并排坐在巴士最后一排椅子上。

穿校服的男孩女孩的笑声。

她低着头,手心出了薄薄一层汗。

她清楚地知道他就坐在她身边。胳膊挨着胳膊。余光能扫到男孩子抿紧嘴唇的侧脸。

是梦。

看到桌子旁边坐着的人时,德善猛的拉住舍友的衣服,“你没告诉我是空军士官学校的人。”

“你也没有问啊。”

然而那个人已经抬起头。笔直的坐姿,剪的短了些的头发,沉默的眼睛。

很多年前那个夜晚,他捏着她的脸颊,说“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我为什么会来?”时也是这样的眼神。

他总在用他的眼睛诉说,而他不知道她其实很胆怯。如果想要的东西从来都得不到,有一天她会质疑自己是否有得到它的资格。

成德善想要得到爱,比所有人都想。可漫长时光里她站在姐姐和弟弟后面,爱落在成德善身上有次序的分别。她长大了懂事了,但有些伤口只是乖巧的藏匿起来,不代表愈合。

所以,我怎么知道,你诉说的意思,是我理解的意思?还是我想要理解的意思?

德善再一次把这些都埋藏起来,然后坐在了金正焕对面。

“我要汉堡,冰激凌,还有果汁,还有——”

“好了可以了,你吃不下的,待会再点。”

德善盯上他的眼眸,眼里有几分促狭的笑意。

那些拨通电话又一次次挂断的烦恼在看到这个人的时候通通消失了。相似的对话唤起她的熟悉感,叫她眷恋,她几乎要忘了身边的其他人,被旧日的气息蛊惑地忘乎所以。

而德善放任自己忘乎所以。毕竟所隔经年。

其他人看他们两早就相熟,自然把他们两丢到了一边。

“狗正八。”

正焕瞪了德善一眼,压低了声音,“别叫这个名字。”

正焕的同学听到了凑了过来,饶有兴趣,“你们以前都这么叫正焕的?”

她微微笑了,而正焕头皮发麻,趁她还没有把他的丑事一下子抖干净,拽起她的手腕往外走。

他的指腹有微微的凉意,碰到她的皮肤却叫她觉得有些烫人,她只好继续叫“狗正八狗正八狗正八。”

“能不能正经一点。”正焕突然停下来转过身,德善猝不及防地撞上了他的胸口,摸摸鼻子抬起头,看到正焕无奈到近乎宠溺的笑。

心跳错了一拍,耳朵有些发烫,眼睛盯着眼睛,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这时候店门突然被推开,风雪裹挟着寒意涌来。

正焕挪开了视线,顿了顿,说,“我送你回学校吧。”

地面凝着冰雪,路滑。

他们两在街道两边高楼的霓虹灯下缓缓走过。

雪还在飘。

不知哪一家的音箱放着古老的情歌,舒缓,嘶哑。

围巾裹住了德善的半张脸,她双手插在兜里,指尖一圈圈的打着旋。

正焕呼出一团团白色的雾气,偶尔在她要滑倒的时候,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胳膊。

“谢谢。”

“没事。”然后若无其事地把手收回来。

走到了公交站牌,他们停下来等。她戴上耳机靠着站牌,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

而正焕看着她围巾上露出来的微微发红的鼻尖,手指蜷紧,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仿佛下一秒就要说出来。

正焕曾在男生宿舍醉酒后倒着的一堆酒瓶中隐晦说出他的心事。

第二天宿醉醒来,他的室友坐在一边,问他,“这些话与其说给我们听,为什么不说给她听呢?”

正焕怔了怔,“因为我们有一个朋友,他也喜欢她,我不想——”

他的室友用轻轻的笑声打断他,语气温和地不可思议,“你喜欢的姑娘不是一个可以被让来让去的物品,她有权利听到那些话。”顿了顿,室友的目光停在了远方,连声音都变得渺远,“相信我,有些话一旦你错过了时机,就永远没有说出口的机会。”

德善怀疑她的梦境照进了现实。因为她正和金正焕坐在巴士的最后一排。

这个点的巴士空空荡荡,零散地坐着几个人。

她的心跟着变得空空荡荡。

组织了一会儿措辞,她转过头看着他,说,“有件事我没有告诉过你,以前我——”

急刹车。

嘴唇擦过脸颊。

他们怔怔地看着彼此。

少年时期的成德善和金正焕碰到这种情况大概会双双站起来,尴尬地分开,连着几天都不说话,等到彼此心照不宣地把这件事忘掉,然后恢复平常的样子。

而现在的金正焕和成德善注视着彼此。

巴士驶进了隧道。黑暗一片。

正焕只犹豫了片刻,然后伸出手,揽住德善的脖颈。她没有拒绝,于是他低下头去。

两个人毫无经验,磕到了牙齿,紧张到什么都忘得干净。

光亮重新照进来的时候,他们松开了彼此,耳朵通红,缓缓地平复呼吸。

下车的时候他们手牵着手。

“等等,我忘了点东西。”正焕睁大了眼睛,对着她说,“你先回去吧,我等会儿来找你。”

德善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急慌慌地跑远,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过了一会儿才在心里咀嚼出来点委屈。

他走了?他就这么走了?这个狗正八就这么走了?

那点委屈在她回到宿舍以后化成了愤怒,继而化成眼眶里打转的眼泪。

她的室友回来后听说了原委,坐在床边笑了笑,然后说,“德善,为什么你只等别人来爱你呢,为什么不勇敢一点,去爱别人,也爱你自己呢?”

她在有点模糊的视线里抬起头,想起娃娃鱼跟她说过一样的话。

那时候少年的成德善期待着得到爱。

现在的成德善......或许该试着争取她想要得到的爱。

她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开始拨号。最后一个键还没有播出,她先收到了打过来的电话。

“喂?”

男孩气喘吁吁的声音,“德善。”

十一

德善四下张望着,往校门口走去。

然后被一阵小小的喧哗吸引了视线。

德善先是愣了愣,咬牙喃喃了一句“狗正八”,然后解下她的围巾向前跑去。

她跑去的方向,有个举着一支玫瑰花的男孩子被众多路人的目光逼得不好意思地垂下头。他在大雪里穿一身单薄的、样子显然已经过时的粉色衬衣,正瑟瑟发抖地等着他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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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下雪了,想起狗焕还是意难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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